中信集团原董事长王军逝世,曾力推中国高尔夫发展与创新
在高尔夫世界,王军也留下许多至今仍在流传的传奇事迹:一天打过97洞;一下午“打”走6个球僮;拒绝过老布什的两次球约;炒过荣智健推荐的球场设计师;被5届英国公开赛冠军得主彼得·汤姆森盛赞,“他是个高尔夫狂热分子!”;对球场草种如数家珍;他以中高协副理事长身份走访台湾,被当地媒体误认是大陆统战第一人。他还号召创立了中国高尔夫历史上诸多极有影响力的赛事,比如海峡杯、中国亚太高尔夫对抗赛和纯业余领域的信保杯;在他领导期间的朝向集团在中国设计建造了包括山钦湾在内的50余个高尔夫球场,管理了近20家高尔夫俱乐部,推动了中国高尔夫行业报告白皮书和高尔夫国际论坛。
2012年王军成为本刊《高尔夫大师》“大师与新锐”中国高尔夫年度人物评选上榜者。面对《高尔夫大师》独家采访,王军曾经开诚布公,讲述自己高尔夫生涯中最难忘的段子和对这个行业的深爱与不满……
你什么时候开始接触高尔夫?
那应该是1986年底。我之前一直爱运动,从小学就喜欢篮球,下课铃一响就抱着篮球往外冲。到了1984、85年的时候,因为身体情况很多运动就比较勉强了。80年代我去党校学习,大家课余时间都去跳舞,我对那东西也没兴趣,就买了个篮球一个人去投篮。警卫营的人看到了,每天下午来陪我打。打了几天刚进入状态,结果上篮时跟腱断裂。后来去医院做手术,说结节断了,治也没用,等伤口愈合就行了。腿肿了差不多一个月,篮球也不敢打了。但当时我比较胖,还是想找个合适的运动,那时中国刚有高尔夫,我认识的一些外籍朋友里有人打球,但真正流行的是网球,我也准备了装备。有一次我去北戴河,回来的时候蹭飞机回北京。他问我最近喜欢什么运动,我说可能会考虑在网球和高尔夫里选一样。他说,你别打网球了,学高尔夫吧,以后咱们一起打球。他问我有没有球杆,我说朋友送过我,就是还没开始学。
回来之后我动了念头,第一次下场是86年底,日本人在北京十三陵俱乐部组织一场比赛,全日空的社长为了邀请我去,送过来全套的衣服和鞋。那场球他们给我计的杆数我没记住,但要按自己算,怎么也得200多杆,毕竟之前从没练过球。打完觉得很丢人,就打算在高尔夫上下点工夫了。
那个时候想找个高尔夫教练不容易吧?
程军他们那批人还没从日本回来,只有张连伟在国内。那些驻北京商社的日本人偶尔指点我一下,我买了不少录像带,只能靠这些学球。那时教球的录像带也没有老虎,我看的都是尼克劳斯、帕尔默、大白鲨诺曼和法尔多之类的。那时在公司上班所以只能周末打球。一般每个周末我打四场,上午一场下午一场。最好成绩73杆,在日本打的,那里的球场短,比较简单。
很多人认为高尔夫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,它改变了你么?
很多,可能我身边的人感受更深。我接任中信总经理后工作很忙,公司问题很多,心里特别烦。每到周五秘书就跟我说,有几个人邀请你周末去十三陵打球,时间已经订好了。连续几个礼拜过后我发现好多人其实是他去帮我约的。上班的时候我问他,我打球关你什么事,我没让你帮我联系,你就给我安排好了?他说,你周末打完球再上班的时候脾气好一点。
确实这东西会慢慢改变你,每个人都常常对自己不满意,要求上进,高尔夫会让你平和一点。它要求你自觉遵守规则,礼仪也很严格,这些在交往中很有用。看一个人打球,基本上就会让你对这个人有大致的了解。
那什么样行为的球友你最讨厌?
不守规矩的,慢的。
你打球很快?
现在我腿不好,打球慢了。以前最快的时候,不到三个小时我打了三场球。那是在河北的京都球场,好像天气预报说是42度,到了会所一看,一个打球的人都没有。前台的服务员说,今天这么热你怎么来了?我说那好,算我包场。从下午1点打到不到4点,我打完3个18洞。那天小费给得多,因为球僮抗不住,每9洞换一个人,我一共给了600块钱小费。
你打过一杆进洞么?
两次。第一次是在菲律宾,第二次是在北京的天下第一城。菲律宾那次很有意思,天都要黑了,我们打到第17洞,190码不到,左边有树和水,我跟球僮要4号铁,她递给一支5号木,我急着打就没找她换杆,结果打了个很大的左拉,球打到了左边的树枝弹了一下。当时我气得把球杆扔了,跟球僮说,你看我要4号铁你给我5号木,球僮根本没接话,跳起来喊:Hole in One!Hole in One!我想,这不是扯淡吗?怎么可能?结果几个球僮都在叫,我们开车过去,我的球真的在洞里。
1994年7月,你曾经以中高协副理事长的身份访问台湾,当时有当地媒体说你是入台统战第一人。有这回事么?
那都是他们炒作的,当时确实是大陆官员不能去,只能是公司身份的人去,所以被误会了。当时他们还说韩国和台湾断交是我在中间搞的,其实真的是误会。我在台湾倒是天天打球,台湾高尔夫发展得比较早,所以比大陆强太多了。不过当时我们的球员表现也可以,我带着张连伟和程军去台湾参加了当地的一场业余比赛,张连伟打第一,程军第三。
你曾经受邀去过白宫,和克林顿喝过咖啡,有机会和他聊过高尔夫么?
我和他见面一共没几分钟。但老布什跟我聊过一些,他给我讲过美国的青少年高尔夫慈善组织First Tee,还两次请我去他故乡的俱乐部打球。不过我都没去。
为什么会去朝向当董事长?
陈朝行(朝向集团总经理)劝了我好几次,但我有点顾虑:中信地产在朝向有股份,而且股份比较大。我后来提出来一个条件,如果我去的话,中信得让出来,不能占股份。他们有点犹豫,但我说必须坚持这个条件。理由有两个:第一,中信是个大企业,它必须做大事,这点小事是社会专业化分工,应该让专业的人去做,别影响了他们的精力。第二,从高尔夫上说,我的影响力比中信要大,没必要加上中信了。后来他们同意了,我就一不小心当上了朝向的董事长。
在担任中信集团董事长期间,你先后建立和收购了7家高尔夫球会,为什么会想要做球场?
最初想得很简单,就是要和国际接轨。还有一点就是,做公司的人际关系是非常重要的,这对做生意有帮助,所以就想自己弄球场。而且和我打交道的很多公司都知道我喜欢打球,所以我出国打球看球场的机会也很多,最多一次我走了20天,去了新加坡、日本、美国、墨西哥和加拿大5个国家16个城市打了12场球。看得多了,才会知道球场的好坏。
最好的球场不是人力可以达到的,是老天爷给的。我最喜欢的球场是美国的柏树点,那就是天生的好球场。但还有一点:如果没有好的设计师,就不能把天赋发挥出来。就拿我做山钦湾来说,最初是荣智健给我推荐的设计师,他有个误解,觉得设计球场他比我有经验,得听他的。他推荐的设计师也确实很认真,但他做的三个方案没有一个能让我满意。我想再努力他也跳不出自己思维的框架了,就决定换个设计师。当时我只是朝向集团的董事长,中信才是球场的老板,我就跟中信地产的人做了检讨,希望他们再花钱重新请更好的设计师。所以我们就找了Bill Coore。
做白皮书的原因是我总去国外打球,别人介绍时说我是中国职业球员协会、现在叫球员委员会的主席,但别人一问中国高尔夫的情况,我就感觉说起来没底,官方和大家说的数字都不统一。要跟国际接轨,你至少要对自己的情况有所认识,所以我就建议朝向做这么一个行业报告。这东西美国已经有了,我想照人家的统计方式搬应该不难。白皮书创办到现在我很满意,但工作困难也很大,因为每个球场都不愿意公布自己的真实数字。
举办国际论坛是另一个原因:球场的好坏不光是本身的地理位置和设计,中国打球的人主要是事业有成的人士,球场的管理一定会影响大家对高尔夫的兴趣。比如草不好,打球的感觉就很差;球僮服务不好、俱乐部的管理不好,都会影响这个运动的发展。我去国外的球场,那些带我们打球的会员对自己的俱乐部都很自豪,我们得到的各项服务也都很周到,但我感觉中国很多俱乐部的会员没有得到应有的权益和价值。大部分球场工作人员都是为了钱,不太重视会员的感觉,有的球场会员甚至和管理者矛盾很大,我见过打架的打官司的, 有很多不正常的现象。
对,我们去年(2011年)研讨会主题就是讨论高尔夫到底是不是一个污染环境的坏东西,我们的很多官员和媒体在这方面都歪曲了高尔夫。高尔夫本身不会带来污染,球场不就是草和树么?污染是因为球场管理不当,我们做了统计,高尔夫用的农药化肥是庄稼地的三分之一,这是有详细科研统计的。而且,农民种地用的农药不讲究,高尔夫球场用的普遍要好一些,更环保,价格要比农用花费贵好几倍。还有就是用水问题,因为中国百分之九十五的城市都缺水,所以高尔夫的问题就被夸张了,有专家出来说一座球场要用五六百万吨水,这绝对是有意夸张,给高尔夫戴帽子。我们统计一个球场平均用水三四十万吨,而且很多大城市的球场都会去找污水处理厂签中水使用的合同,这其实对地下水也是保护。
白皮书里做了统计,中国球场的用水量是美国球场的1倍,农药化肥的用量是美国的1倍,这都是管理者们应该学习的地方。其实水浇多了、肥用多了对草不好,这点人家外国人确实比我们高明。但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东西,不是绝对的罪恶。在大兴京城球场,北京环保局每年花四个月去取水样,从没发现过超标,所以高尔夫污染的帽子扣得确实有点冤。
我倒是希望中国那些植物研究部门能更重视草的研发。这些年我们做球场从国外引进了不少草,据说一种草叫中华结缕草,耐阴耐旱防虫,不过第一年种下去是一坨一坨的,两年以后才能长好。为什么叫中华?就是因为人家把我们的草种拿出去改良做出来的,又可以做球场又可以做绿化。这些年我希望朝向的面能做得更大一点,在城市环境景观上东方园林做得比我们好。我们在博鳌和山钦湾试验了不少草种,希望能研究出来适合中国的、养护成本低的、环保的草。
你当了多年的政协委员,有没有想过为高尔夫做一项提案?
有,但根本没被受理。提案主要内容就是说对高尔夫不合理的税收这些,百分之二十多的营业税谁受得了?这么好的一个运动,非要跟什么黄色行业弄成一样。
在美国《Golf Inc》杂志发布的2012年世界高尔夫权力榜中,你排名第16位,超过了老虎·伍兹和麦克罗伊。你认为是什么让你拥有在高尔夫领域这样的影响力?
我不知道,要说推动一个国家的高尔夫事业发展,我没觉得自己做了很多,但我对这项运动只有热爱和投入。
来源:高尔夫大师杂志
文/艾柯 图/路毅 2012年12月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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